历史追寻改革者

  相邀春天，期许春天。中关村第一代科技创业者恳谈会在春天酒楼中暖意浓浓。恳谈会的倡导者是京海创始人，“两通两海”代表人物王洪德。进入21世纪以后，王洪德淡出了人们的视野，2003年以后更是从中关村消失了。一时间业界和外界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清明时节王洪德以陆洲高科技企业集团董事长身份专程从深圳回到中关村，邀请老朋友聚会，“今天我从深圳回来，与老同仁老朋友相聚，就是以感恩的心情回顾创业情怀。当年我们创业，那是一个患难与共的岁月，激情燃烧的岁月。不是哪一个人，是群体，是我们大家王洪德的开场白把相会春天，老友重逢相聚的情愫一下子贴得更近。

  细雨润柳丝，李花带露开。中关村沧桑巨变。创业追远、见贤思齐，阔别许久的老朋友在此时相缘相聚，都以亲身创业实践伴随改革大潮历经了30年风风雨雨。回眸时看中关村，蹈海方显大潮魂；历尽劫波真情在，相逢何处不是春？

  当年这些叩击改革之门、世纪之窗的中关村科技产业的拓荒者们，现都已是古稀的老人。京海创始人王洪德，科海创始人陈庆振，信通创始人金燕静，四通创始人之一王缉志。这是“两通两海”创始人在相隔20年后首次聚会。王洪德大起大落，大开大阖，在其68岁时开始了真正意义的“第二次创业”，他把中关村创业精髓及核心价值观移植于南海之滨，在珠江三角洲几个城市中建立起了惠民生、顺民意、扩内需、保就业的新业态产业，颇受当地政府和人民欢迎。陈庆振以亲和儒雅继续服务于中关村乃至中国科技企业家同仁们，担任中国民营科技实业家常务副理事长兼秘书长达12年，深得科技企业家们的信任。金燕静在那个改革与传统体制、习惯思维交锋的年代，在其业途正炽时祸起萧墙，身陷囹圄，罹患重疴，现在她要每周2~3次到医院透析，她在儿子推着轮椅照扶下20年来第一次公开露面。王缉志曾作为四通总工程师，也是MS系列中文打印机主要设计开发者之一，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至90年代初期MS系列打印机支撑四通加快速度进行发展长达7年。时下的王缉志儒雅洒脱，写博客，会仁交友，乐得逸闲。

  长城钛金创始人王殿儒，这位当年莫斯科动力学院的留苏高材生，归国后在中国科学院力学研究所工作多年，矢志将钛金技术成果转化成商品，进而实现产业化。当年在北京理工学院领导（现北京理工大学）的支持下，他辞职成立长城钛金公司，成为中关村“点石成金”技术离子镀机技术的第一人，至今仍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海华创始人倪振伟，1984年辞去清华大学副教授创办海华，成为北京乃至中国高校从事民营科技创业开拓者。海华成立时，时任电子部部长曾出席。高校产业发端首当属海华。现今高校产业功绩昭昭，然而海华鲜有人提了。原北京大学新技术公司（现北大方正）创始人楼滨龙，这位曾经作为推广和转化创新成果与王选教授结成“黄金搭档”，他在告别铅与火，迎来光和电的创业成功之后，淡定淡出，目前楼滨龙正在写创业回忆录，所信奉的是说真话写真情，不溢美不诿过。原清华大学科技开发总公司创始人（现清华紫光）张本正，在运筹清华紫光上市，推助企业做大做强中功不可没。在退居二线后依然乐有所为，他以北京民营科技实业家协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身份为企业家服务，推动企业创新，关注中关村建设。康拓创始人秦革，这位敦厚的创业家“退而不休”，除以顾问身份帮企业出谋策划，最大的乐趣是猎游采风，生活得很充实。

  忆当年创业无怨无悔，感挚友真诚情深意长。为赴改革求索路，宁将生命蹈海潮，与改革风雨同行。第一代中关村创业者群体践踏荆棘丛，蹒跚坎坷路，成功者、不成功者，甚至失败者，都共同书写、见证了20世纪中关村科技创业史的辉煌，都值得后人景仰。无论是王洪德坚定“五走”创办京海，还是陈庆振为架中科院与海淀区政府桥梁创办科海，还是王殿儒为破樊篱辟蹊径兴办长城钛金；不管是倪振伟辞掉副教授到街道民办，还是张本正、楼滨龙领办“校产”，还是陈春先、金燕静舍身取义身陷囹圄这些来自中科院、清华、北京大学的创业英才群体，为奠定中关村乃至中国科技产业基石做出了不可估量的历史性贡献。

  “悠悠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中关村第一代科技创业者都把自己比喻为烧不尽的野草，只要春天到，春雨润，春风吹就焕发勃勃生机。科学的春天、改革的春天滋润了中关村第一代创业者的热望和心田。他们是探索改革的先知者，也是受改革泽惠的率先受益者。他们都以虔诚感恩的心拥戴改革开放和理论，又都以创造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回馈人民和社会。

  当21世纪第二个十年春幡升起的时候，中关村业已成为国家创新示范区。万紫千红结队来，由科技创业催发形成的2万余家科技公司，逾108万产业大军正飞花展翠，装点此关山。为有源头活水来。深思当年原生态创业的艰辛，改革者的心路纪程，将今天“美好的东西打碎”，还原本真，很有必要。中国知识分子总是把自己的命运，融入到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之中。古代士大夫“位卑未敢忘忧国”；近代林则徐“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现代知识分子则是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归依；“邃密群科济世穷”。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当改革开放大潮勃发扑面而来之际，中关村矢志改革的知识分子，以前所示有的使命感，勇立改革潮头，甘愿做铺路石。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改革开放国策。“春江水暖鸭先知”，最先感悟，受激励的是处于科学殿堂中国科学院的知识分子。当年从中关村走出最早创业者中，一位是陈春先，其时任中科院物理所室主任、研究员。他从科学家、思想家的理念思维倡导科技创业；一位是王洪德，他从技术专家、实业家的思维实践投身于科技创业。两位民营科技开拓者技术专业领域相异，所表达的报效国家和社会的愿望相印。

  1979年~1980年陈春先3次考察美国波士顿128号公路、硅谷后，决心借鉴硅谷经验在中关村从事技术扩散，他成立学会先进的技术发展服务部时陈坦初衷，“美国高速度的原因主要在于技术转化为产品特别快，科学家、工程师有一种强烈的创业精神，总是急于把自己的发明、专有技术、知识变成产品”、“我感兴趣的是这里已形成了几百亿元的新兴起的产业，利益的显然是社会、国家、地区。相比之下，我们在中关村工作了20多年，这里的人才密度绝不比旧金山和波士顿地区低，素质也不差，我总觉得有很大的潜力没有挖出来”。“我们科学技术人员是想多作实际贡献”。王洪德在中科院计算所从事计算机机房工程设计技术，工作26年，经历了“反右”、“文革”，绝大多数时间在逆境中度过。“摆脱束缚，干一番事业”一直成为王洪德心中的结。1979年，他以设计专家和技术顾问身份，带领中科院计算所知青社300多返城知识青年，到全国各地从事计算机房工程设计和安装，引起了社会轰动。传统习惯势力不宽容王洪德的作法，新旧体制交锋带给王洪德的是刺激、反思。1982年10月党中央提出“经济建设依靠科学技术，科学技术要面向经济建设”的方针。“灵台无计逃神矢”。王洪德意决以“五走”方式辞职下海，于1982年12月创办成立了北京市京海计算机技术开发公司。如果说陈春先从科学技术惠及社会、发展生产力、造福人民的技术成果转化为出发点创业，那么王洪德则是冲破樊篱，与传统习惯决裂的体制机制创新，探索民营科技公司创业之路。王洪德谈到创办京海时的初衷更带有献身精神和壮怀心绪，“我们是从忧国忧民走向科技报国之路，我们从大院大所出来到中关村一条街上创业，不是为个人发财，而是为推动科技与经济结合，为中国人民扬眉吐气。改革成功了，我们庆功，改革失败了，我们则为铺路石。”“失败了为改革铺路，成功了为改革树碑”。王洪德又风雨兼程26年，历经三落三起，在“红霞尚满天”时二次创业终获成功。

  在改革大潮迸发的那个年代“两通两海”及整个中关村科技创业群体都有共同的夙愿，那就是亟速振兴中华、摆脱中国经济落后的心旌。这正是中国千百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30年来，一切中国良知知识分子所具有的悠久历史、文化传承、道德品质赓续绵延不息之所在。也是检验真假改革者的试金石。

  在谱写中关村改革与科技创业华章过程中有三股力量群体交互推动。首先是科技创业型的改革家群体。他们以百折不回的勇气，率先擂响了民营科技的战鼓，撞击了市场经济大门，并在其中锻造成风姿夺彩的一代改革家创业家。这样的一个过程也是探索改革发端，逐步汇入主流的历史过程；记载着新中国培养的一代知识分子在改革大潮中激流勇进，担负中华民族振兴伟大使命的过程，进而引发了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知识报国”、“科技报国”的伟大创举，在积淀科学民主、领异标新的中关村沃土上迸发出排山倒海的创业力量。站在历史的高台上，透过改革的风云，回看第一代科技创业者的实践过程，他们创造的中关村价值资源体系足以穿越历史时空，影响当代，庇荫后世，是不可再生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二是理解改革精义、开明通达的领导者群体。在那个如火如炽创业的年代，政府“公仆”与创业者相濡以沫、荣辱与共奠定基业。北京市领导、海淀区政府贤达领导，以他们的睿智和对改革开放的通悟，与科技创业者心相通、意相随，风雨同舟、患难真情。甘为中关村创业遮风挡雨，心为民所想，利为民所谋，权为民所用，促进政府思维观念的转变，为科技创业家显身手树功业搭建平台。

  三是择善从流的舆论理论群体。包括哲学家、经济学家在内的这一群体不断研究、总结、升华创业实践，建树创业创新理论。舆论与新闻媒体工作者，为科技创业者与中关村创业鸣锣开道。争取政府支持，社会包容，帮助改善生态创业发展环境。

  感激那个年代，积淀了中关村创业精神和创业文化；感激那个年代，官民同心、产学研共济、和谐共生。抚昔追今，千淘万漉始到金。深思当年原生态创业的每一步艰辛，以启迪今人和后人。中关村创业精神、创业文化，其蕴涵的回报奉献的主导价值观，无疑是构建和谐社会弥足珍贵的财富。科技创业者们的奋斗史、中关村改革发展史为人们和社会提供一个重大的命题与思考空间：或许比物质财富更重要的是精神财富及理论实践价值。精神财富集中体现在创业文化力和道德力上。以德治业方兴，失德损业必衰。作为开领创业先河的第一代科技创业家、改革者群体更讲求懿行德品，厚德载物创造未来，这不啻成为当今时代、下一个30年，或更久远年代的后来者价值取向之必然。